前言
在国人的一般认知里,明清时代是中国逐渐衰落、开始落后于西方世界的重要时间节点。
但较之于欧洲的弹丸小国都可以逼迫其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清朝,明朝在古代欧洲人眼里却有着崇高的地位。
无论是门多萨还是利玛窦,这些西方传教士笔下的明朝都是一个幅员辽阔、物产丰富、社会稳定而人民安居乐业的地上天国。
事实上,此时的明朝正逐渐迈上古典时代的顶峰,整个社会无论政治、经济、文化还是军事,各方面都空前成熟。
毫不夸张地说,这时候的明朝是一个综合国力丝毫不逊色于西方,乃至在很多方面都有着超越西方的独特优势的超级帝国。
正因为有如此强悍的国力基础为后盾,才让西方始终对这个庞大的东方帝国保持敬畏,双方始终维系着良好的外交关系和经济文化交流,有明一朝都未出现后世侵略战争频发的悲剧。
那么,明朝到底有何强大之处让西方如此敬畏?本文将带读者一窥究竟。
一、发达的农业:多品类作物的推广
明朝的建立者朱元璋出身贫寒,从小就饱受饥荒之苦。因此在他登基后就非常重视农业的发展。
立国之初,由于元末数十年战乱的影响,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是人口锐减、土地荒芜。例如作为自古繁荣的扬州地区,一度仅存十八户人家。
为了摆脱这样的困境,朱元璋多管齐下,力求恢复农业生产。
他先是颁布政策收拢各地流民,以人口计数授予土地,让他们安定下来。随后又以经济奖励、减免赋税等方法鼓励人民开垦荒地,为此,他还专门制定了相关法令来规范开荒行为,从而保障各方利益使得开荒运动能有效进行。
在朱元璋一系列政策的推动下,明朝的耕地数量显著提升。从洪武初年的三百余万顷增长到了洪武末年的850万顷。
而到了明朝中后期,经历了张居正改革清丈全国土地后,明朝官方在册的土地达到了惊人的1160万顷,这个数字较之宋朝巅峰期都要高出两倍。而对于当时处于散装状态的欧洲各国更是天文数字。
基于如此坚实的耕地基础,明朝农业水平在各方面都很发达。
随着冶铁业的发展,明朝不仅犁耙、锄头等传统农具使用量明显增加,还出现了许多根据当地自然地理条件、因地制宜地创造出来的新式农具。
例如,在门多萨的《中华大帝国史》中就曾记载过一种专门用于江南地区,用来耘水田的耘爪。
在明朝,对于施肥在农业生产的运用也达到了古典时代的高峰。对于不同的气候环境、土壤条件、作物品种和时节,明人都有不同的施肥技巧和方法。
不仅如此,明朝还创新性地将棉饼、豆饼等农副产品充作新式肥料。明末徐光启和宋应星发明的利用磷肥在酸性土壤中有显著效果的骨灰蘸秧根法更是远远领先同时代欧洲的骨兽施肥法。
此外,明朝的作物栽培和管理技术也远远领先世界。无论是徐光启在《农政全书》中对于植棉技术的实践,还是王象晋在《王氏农书》中对于水稻密植技术的总结,都展现出了明朝在栽种技术上的高超水平。
而发达的技术基础,也极大促进了明朝经济作物的盛行。
早在朱元璋时期,明朝政府就十分重视桑棉麻栗等经济作物的耕种。为了鼓励种植经济作物,明朝颁布了对种植经济作物可以减免赋税的政策,在此背景下,仅在洪武末年,明朝全国的经济作物种植量就超过了10亿株。
而到了明朝中后期,随着耕地数量增加、耕种技术提高和外来物种引进等多方面原因,明朝进一步扩大了甘蔗、油料、蔬菜和茶叶等更多品种作物的种植。
西方传教士利玛窦在他的《中华帝国的富饶及其产物》一书中曾赞叹道:
可以放心的断言:世界上没有别的地方在单独一个国家的范围内可以发现有这么多品种的动植物。
我甚至愿意冒昧说,实际上凡在欧洲生长的一切都照样可以中国找到。
在工业时代到来之前,明朝庞大的农业生产体量和高超的农业技术水平,毫无疑问地给了当时的欧洲人巨大的冲击,也由此,明朝富饶强盛的印象也牢牢刻在西方人民的脑海里。
二、繁盛的商业:货通欧亚
明朝发达而庞大的农业为社会提供了充足的经济商品,从而推动了水工业的发展,最终刺激了商业在明朝的蓬勃发展。
明朝立国之初采取的是服务官营的工匠制度,但是随着中后期商品经济的发展,这种对工匠有着极大人身束缚,严重压制其生产积极性的政策变得不合时宜。
于是,在明朝成化年间,朝廷作出了出钱免役的改革,使得工匠能够更多参与到民营市场中,为后来明朝手工业的腾飞创造了条件。
明朝的手工业异常发达,其中又以丝织品和瓷器最负盛名,深受西方人民的喜爱
在前代的基础上,明朝的丝织产业形成了从养蚕缫丝、到织绸成品、最后到染色的一整套完善的生产体系。
同时明朝还发明了许多重要的纺织工具来提升生产效率。例如,清朝出现的斜身式大花楼机的前身,就是明朝出现的小花楼机,被记载在《天工开物》中,被门多萨盛赞为当时世界的最高水平。
而明朝纺织业对于后世最大的影响在于棉纺织业的兴起。
辽阔国土带来的棉花的大量种植,在客观上条件上使得明朝的棉纺织业异军突起,其不仅改变了中国人的穿着习惯,使棉织品的衣服取代丝、麻成为中国人的日常服饰,同时也在东西方贸易中传向欧洲,成为后来工业革命的先导产业。
除了丝绸,最为西方人民所喜爱的中国产品就是瓷器。
中国的瓷器大多产自官窑。其精美的品质和艺术价值深受欧洲人喜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的瓷器都被视为奢侈品,盛行于欧洲上流社会,作为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但随着明朝中后期制窑技术的发展和民窑规模的扩大,中国瓷器的产量大大提升,瓷器开始作为餐具和茶具涌入西方平民阶层。
门多萨在其《中华大帝国史》中曾经记载过这样一件事,在16世纪中叶,有过一场规模庞大的马尼拉大帆船贸易。
在一次贸易中,两艘西班牙帆船载着超过两万件中国的各式瓷器驶向西方,这样的航程参与贸易的商船每年都会进行一次,而参与这样旅程的商船不可计数。
可以说,继承了前代技术传承,且自身更进一步的明朝在手工制品上有着巨大的优势。它们不仅品质精美而且价格也不高,可谓是物美价廉,在国际贸易市场中有着无与伦比的竞争力。
于是,相较于前代主要以各类奢侈品为贸易商品,明朝出口的商品品类空前增加。
从丝绵制品、瓷器和书籍这类传统贸易品,到药材、茶叶和蔗糖等新兴商品,可以说,明朝真正开启了国际贸易中大宗商品交易的时代。
对于视商业为生命的西方世界,明朝展示出来的强大的商贸实力无疑更能给他们带来深刻地印象。
明朝的各种商品流入到西方社会的各个阶层,从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折射出这个东方文明的强盛。对明朝的向往和崇拜,在西方人民之中是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对于西方统治阶层来说,这份商贸实力背后所蕴藏的强大国力他们更清楚不过,于是有明一朝,西方世界都没有动过大举入侵中国的妄念。
三、强大的军力:睥睨东亚
当然对于畏威而不怀德的西方人来说,繁荣和富饶并不会断绝其妄念,要真正让其不敢生出狼子野心仍然需要依仗强大的军事能力。
明朝从立国之初就可谓是武德充沛。
向北,在帝国建立的过程中明太祖朱元璋任用徐达、常遇春等名将,打垮了曾经横扫欧亚大陆令世界为之震颤的蒙古铁骑。随后,明成祖朱棣五次北伐重创北元残部,再次实现了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向东,在壬辰倭乱中,明朝以劣势兵力一路压制侵朝日军,最终将其驱逐出朝鲜半岛,帮助朝鲜复国。
向南,明朝三征麓川横扫中南半岛,饮马伊洛瓦底江,立下了海枯石烂,尔乃渡河的不朽丰碑。
但人们在对明朝陆军强大战力津津乐道之时,却往往忽略了明朝还有一支强大的水师,而这也是真正让西方世界所忌惮的强大力量。
明朝的水师起源于朱元璋,以巢湖为基地建立的巢湖水师。凭借这支水师,朱元璋在鄱阳湖之战中一举击败了盘踞长江上游的陈友谅,为后来统一天下扫平障碍。
在建立明朝后,朱元璋也十分重视海上力量的建设。他在洪武三年于东南沿海以重要港口城市为基地,设立了水军二十卫,建立起了陆聚步兵,水具战舰的一整套海防体系。
根据门多萨在《中华大帝国史》中的记载,在明朝的鼎盛时期,这支水师拥有接近4000艘大小战舰,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水上力量。
在明朝的主力战舰中,有一种产自福广江浙地区的福船。这种战舰船身十分高大,设有上中下三层船舱,船面楼高如城,在船舷两侧布置有多层护板,并建有两个大型船桅。
这种巨舰不仅行船稳定性好,遇到海上大浪也能如履平地、破浪而行,且容易转舵调整航向,有着极高的机动性。
同时这种战舰还配备了一门大发贡炮、六门千斤弗朗机重炮、二十门迅雷炮,其余驽铳、火箭、喷筒等射击武器一应俱全。
正是凭借这种攻守兼备的先进战舰,明军水师在海上冲突中总是无往不利。
在郑和第一次下西洋时,曾有盘踞马来半岛的海盗头子陈祖义,贪图郑和船队携带的奇珍异宝,试图通过诈降出其不意地攻击明朝舰队。
但曾经跟随朱棣征战多年额郑和一眼看穿其企图,将计就计指挥舰队完成对海盗武装的包围,最终全歼这股横行东南亚的水上势力,击沉大小舰船数十艘,擒杀海盗超过五千人,匪首陈祖义也被押赴京城处死,极大地震慑了试图与明朝为敌的各方势力。
但真正让西方殖民者对明朝心生敬畏的其实是数次鲜为人知的海上正面交锋。
明朝中叶的正德年间,葡萄牙殖民者入侵中国沿海,以经商贸易之名强占了屯门岛,并从马六甲调集了四艘军舰试图固守。
正德十六年,在和平交涉无果后,明军果断亮剑,广州海道汪锐指挥明朝水师以火力优势将葡萄牙舰队压制在港口内,同时派出军中善于潜水的士兵偷偷游到葡萄牙军舰底下将其船底凿穿。
最终入侵的葡萄牙殖民者悉数或溺毙或被生擒,这时大明王朝也是中国对西方殖民者取得的第一次胜利。
次年7月,不甘心失败的葡萄牙人再度卷土重来,集结了五艘军舰偷袭广东沿海的西草湾。但随后便被广东的备倭水师击败,两艘军舰被击沉,一百多人被斩首或俘虏,淹死者尤甚。
在此战中,明军还缴获了大量弗朗机火炮和新式火绳枪,为明朝后来仿制西方火器提高军事装备水平提供了契机。
而明朝与西方殖民者最大的一次海上冲突发生在嘉靖五年。葡萄牙殖民者勾结流窜海上的日本海盗占据了宁波的双屿港,聚集起了数千人的武装。
为了彻底剿灭这群西方入侵者,当时提督浙闽军务的朱纨亲自上阵,指挥明朝水师与敌激战。经过两天两夜的奋战,明军累计击沉葡萄牙战舰二十余艘,击毙俘虏其水兵千余人,将西方殖民者彻底驱逐出东南沿海,取得了对西方殖民者的最大胜利。
也正是凭借如此强大的军事实力,尤其是海上力量和对西方殖民者的多次军事胜利,才震慑住了西方入寇中国的狼子野心。而与明朝水师多次交锋的失败,也让西方世界始终对明朝抱有敬畏之心。
结语
打铁还须自身强,古代西方对于明朝的敬畏之心是依靠明朝自身强大的综合国力和军事力量达成的。没有这么强大的实力,恐怕在明朝之时西方就开始大举入侵中国了。
而明朝对葡萄牙殖民者取得的一系列军事胜利也让欧洲国家清醒的认识到,只能将明朝作为贸易的伙伴而非可以入侵的殖民地,有效地遏制和延缓了西方殖民者侵略中国的企图。
值此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再次面对欧美列强的虎视眈眈,中国唯有仿效明朝先祖的成功经验,增强国力、提高军力才能在危机之中独善其身,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参考文献:
《明朝海上外贸管理法制研究》
《明朝朝贡体系与十六世纪西人入华策略》
《中华大帝国史》 门多萨(葡萄牙)
《明史》